【杀铃｜成人向】血｜之八·游女
【预警及上篇】
铃赤身站在阿哞旁，在它身上挂着的行囊里四下翻找，来自热泉的水珠自她细腻的肌肤一路流淌而下，在她的足底汇聚。
因为意外遭遇野猪，她的猎户衣裳从外到里浸透腥臭的血迹，备用的另一身猎装也未及清洗。铃咬住嘴唇，野外生活固然有诸多不便。但此时此刻，一身清爽的她实在不想马上穿进脏衣服里。
在行囊最底部，铃的手指意外触到一个柔软的布包，她不记得当初自己收拾行囊时有这个东西，是谁趁她不注意，偷偷塞进去的吗？
解开系结后，一件崭新的柔青色格纹小袖在她面前展开，上面还配了一条水红色的腰带。铃的脸猛地红了——戈薇！三年之前，继杀生丸不辞而别后，铃便将他曾经赠与的美丽布料锁进箱底，任凭戈薇怎么劝说也不愿把它们做成和服穿在身上。她记得戈薇曾手举这件青色布料在她身上比划，一边自言自语说等你再长大一些，配上红色穿在身上一定大不相同。如此看来，这件偷偷混进来的新衣服一定是她的主意。
铃踯躅不定。她已经许久没有穿裙装了，过去几年，她素衣长裤行走在林间狩猎，打扮肖似猎户少年，是因为她深以自己发育成熟的女性身躯为耻。她曾以为，正是这具童真不再的身体，令那个大妖怪舍弃她而去。
可是，在她不久前杀死那个觊觎她和相模国两兄弟的妖怪时，她不是已经发誓，再也不会自怨自艾了吗？无论那人是否介意，她都不会再拒绝这个长大成人的自己。
微风吹开氤氲的热气，身着柔软和服、身材苗条的人类女孩一边梳理湿漉漉的长发，一边自白雾中走出。
银发的妖怪回过身，无声打量她的身影。金色的目光扫过她微红的脸颊、裸露的锁骨、以及裙摆下小腿的光滑曲线。
铃脸颊的红晕肉眼可见地加深，心跳声清晰可闻。她穿着这身女子气十足的小袖走到他面前，原本的强装淡定却在他的注视下逐渐变得别扭，好像忽然连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。
潮湿的热气中，杀生丸第一个开口。“你的刀在哪里？”
铃松了口气，他一定是察觉到自己不自在，才递了话题给她。
“总觉得别在和服腰带上显得奇怪，所以我先把它收在怀里了。” 铃扯开一边衣襟，向下看了一眼贴在胸前的洁白牙刀，然后意识到这次自己并没有刻意裹上束胸。再抬头的时候，杀生丸的眼睛已经在看着别处。
“杀生丸大人，” 一片尴尬中，铃赶忙提了个建议，“请您带我去人类集市附近吧。” 毕竟在造访刀刀斋打造这柄意想不到的牙刀之前，铃已经在心中罗列了一串需要采补的东西。
结果，在爬到阿哞背上的时候，意想不到的麻烦事又来了。
在过去几年裤装打扮的铃，习惯性地想分腿骑上双头龙。结果掀开腿的一瞬间，小袖的下摆便大剌剌扯住了。被衣服牵住的铃一个不稳，差点倒栽下来。
一只长着尖利长甲的妖怪之手递到她面前。
铃感到狼狈至极，自己爬了这么多年阿哞竟然头一次如此丢脸。她扶着杀生丸的手，赶忙并拢双腿侧身坐上去。注意到妖怪又在心无旁骛看着别处，铃一低头，才发现和服下摆一路扯开到腿根，自己的一整条腿都露在了外面。
在人类姑娘面红耳赤坐在双头龙身上整理衣服时，杀生丸漫无目的注视着热气缭绕的温泉与树林交界之处。在远处若隐若现的雾气间，身穿和服的人类女子现出身形，她半卧在湿漉漉的地面，衣襟大敞，浸湿的裙摆掀到大腿上。
“真抱歉，杀生丸大人，”虚幻的声音对他开口，“铃还是不习惯这样打扮。您也一样吧？”
白皙的腿缓缓敞开，幻影之手逐渐伸进其间。
“所以，请您不要这样看我……”
“杀生丸大人？”
银发的妖怪猛地回头，坐在双头龙上的铃吓了一跳。他深深看了她一眼，随即又扭过头去，似乎略显警觉地搜寻什么东西。
“哪里不对吗？”铃也警惕起来，可是她并没有感到任何觊觎她的存在。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妖怪的直觉很准，可最近却什么都没有觉察到。难道是因为有杀生丸大人在身边，自己逐渐松懈了吗？
“铃。”
“哎？”
杀生丸唤她名字的口气略显急躁，铃挺直身子迎向他的目光。
身材高挑的妖怪微蹙眉头，似乎在心中做什么决定。“你曾问我，三年前为何不告而别。”
铃心头一跳，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敏感的话题？
“您改了主意，可以告诉我了吗？”
“我希望你知道，我并不介意你的血，也不介意你长大成人。”
此时此刻，铃侧身坐在双头龙背上，视线却只比他略高一点，她能清晰看见他银色额发之下的月痕以及两颊的妖纹，他的面容完美如神祗的雕刻。她必须时刻提醒自己，他并不是神明，而是和她一样由血肉筑成的生命。她静等他说下去。
“三年前，与你分别后，我曾短暂入梦。”
铃的心跳得猛烈，杀生丸大人也会做梦吗？就和她当年一样。只不过，那时的她做了一个血腥而黑暗的梦。
“您梦到什么？”
“我梦到你长大。”
“哦？”铃笑了一下，听上去并不糟糕呢。可是她注意到杀生丸脸上晦暗不明的表情。
“梦里我长大的样子和现在很不同吗？难道长得太丑吓到您了？”铃试探着开玩笑。
妖怪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。
“不，区别不大。”
“那您为什么还是离开了？”
杀生丸微微垂下眼睑。不知为何，铃感觉到有重要的话语在他嘴边徘徊犹豫。
“还是不能告诉我吗？” 她轻轻说，“杀生丸大人，铃不想再留下遗憾了，毕竟我把这当作和您最后一次的告别旅行。我只任性这一次，不会再要求您别的了……”
这话一说出口，所有表情都从杀生丸脸上消失了。妖怪将头扭向一旁，不再看她的眼睛。“不会有遗憾的。在你道别之前，你会如愿有个完美的旅行。”
对话到此结束。
铃将头垂了下去，她果然还是贪心。如果杀生丸大人不能告诉她，那么就和他当年不再探望她一样，都是他自己的决定。而她没有任何权利强求他改变心意。
在一片双方都略显低落的沉默中，河童那熟悉而滑稽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。
“杀生丸大人！铃！这是要出发了吗？请不要丢下我啊~~~”
因为铃很想去人类集市，于是一行人便向着人烟聚集处飞去。上一次在夜间狩猎时经过的城郭出现在前方，在日光下看起来新建不久，人流往来。铃推断这大概是信浓国的某处，于是等妖怪们在附近树林中驻脚，铃独自一人沿着小路向城下町的外沿走去。
人类姑娘的芬芳气息逐渐远去，融进一片嘈杂的人类气息中。杀生丸将目光投回阴暗的林中，在光影的尽头，赤身的女子静静站在那里等待着他。
“这是最后一次旅行，您已经看过铃的身子，难道就不肯碰一碰吗？” 她一边说，一边微微侧身，将身体的曼妙曲线呈现给他。
金色的眼眸威胁地眯了起来。果然，这幻影并没有跟随铃而去，而是留在他身边纠缠不休。在他无动于衷的注视下，那影子叹一口气，很快消失了。
邪见瞪着铜铃般的黄眼睛，小心翼翼挪到杀生丸身旁。
“大人，您一直都看得见什么东西吧。”它极为谨慎地开口，“如果是和之前一样的东西……如果那东西一直让您困扰，为何不出手杀了它？”
杀生丸恍若未闻。片刻之后，他冰冷扫了一眼惴惴不安的河童，“这世上没有任何能困扰我的东西。” 妖怪骄傲地回答。只要不威胁铃的安危，这样不入流的存在便不会影响到他。“我不出手，不过是想搞清它的企图而已。”
邪见觉得此刻自己只需随声附和便能全身而退，可它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。
“大人，可我怎么记得三年以前，您也曾这样困扰过……
然后河童就被结结实实碾进了土里。
铃穿着崭新的小袖，拎着随身布囊独自走进城下町的市集，一路上收到不少年轻男子的目光。若是之前的她，大概会浑身难受恨不得立刻换上男装。可是她现在却镇定自若，毕竟与杀生丸大人那双金色华眸的凝视相比，这些偷偷摸摸的窥视她怎会放在心上。
但是，总和目光不老实的男摊主打交道毕竟不爽。铃四处张望，向着不远处一对母子的摊位走去。
粗盐，鱼酱，梅干……挑选了一些佐料后，一直好奇打量着铃的母亲开口了。“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，第一次来这里，还独自一人吗？”
“我是武藏国人，第一次和同伴来这里，这座新城看着很热闹嘛。”
“海津城建了没几年，以前可没这么热闹。”妇人叹了口气，“之前打仗死了不少人，妖魔横行，尸体也没人敢埋。要不是最近有神明保佑，这座城哪会有如今的福气。”
“神明保佑？” 铃回想自己方才骑在阿哞背上俯瞰海津城，的确注意到郊野有很多荒坟，但并没有见到曝尸满地的惨状。
“姑娘，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啊！”
渐渐有几个人凑上来聊天。
“说是半夜有那八岐大蛇一样的怪物溜进城里，挨家挨户吃人。然后白色的犬神把那大蛇一口吞掉啦。”
“犬神大人现身后，附近再也没有妖魔出没，我们才敢去战场收尸。”
“据说那可是曾经庇佑平安京的犬神大人！至少活了好几百岁呢！”
“听说不久前有两个北条家的小少爷一路南下逃难到相模，也被犬神大人救了性命。”
“我怎么听说救他们的是犬神大人和一个扮成男孩的人类姑娘？北条氏还想找那个姑娘谢恩呢！”
“什么男孩姑娘乱七八糟的，反正我们可是慕名犬神大人才搬到海津城……”
七嘴八舌的信息冲击太过直接，铃直接选择说不出话来。想到犬神大人还耐心待在林子里等她买菜回去，铃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邪见给的金判递了过去。
妇人沉默了…… “姑娘你没有小钱吗？”
铃也很无奈。她随身盘缠不多，本想多打一些野物拿去集市交换，结果被河童硬塞了一口袋金子。“你要是不肯花，我就死定了。” 邪见声泪俱下的威胁回荡在耳边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穿着亮绿色和服的漂亮女人走上前为她解围。“我有小钱可以帮你换开。”她解开钱袋，娇俏地对铃眨眨眼睛。
妇人瞥了她一眼，将包好的佐料递给了铃。“太郎，碰完这钱别忘了洗手。”她悄声嘱咐从女人手中收钱的儿子。毕竟托犬神大人的福，母子俩方从妖怪口中捡回一命，守寡的她可不想儿子再染上什么恶病。
漂亮女人彷佛什么都没听到，笑笑便走开了。
在一众目光中，铃追到女人身旁，她的绿色和服在阳光下泛着光，领口和裙摆露出娇艳的红色里衣，后襟坠得略低，衬出一片肤白的后颈。她穿着木屐踢踢踏踏走在街上，引人注目。铃看着她走动时微微扭曲的腰肢，差点也入了神。
“多谢你。”铃在她身旁诚恳道谢，“金判换到你手里，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“不打紧。”女人笑着看她一眼，笑容有种说不出的风味。“我手头小钱太多，正好换个整钱做身新衣服。倒是你，年纪轻轻独自在外不要随便露财。”
“我明白，” 铃由衷点头，“对了，你穿的真美，你一定很喜欢漂亮衣服吧。”
女人一脸戏谑看着铃，“谁不喜欢呢？可你以为我打扮漂亮是为了给自己看吗？” 看着铃一脸不解的表情，女人放声大笑，“你还是个姑娘吧！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跟着我了，免得教人误会你！” 她不耐烦地挥手，径直走开了。
铃满头雾水在市集中逛了一大圈，将其他物品也采买齐全后，才忽然明白了女人的言外之意，她恍然大悟，心中有话想对那女人说，可却怎么也寻不到她的行踪。
“你说阿国吗？沿着中町一路走到底，最远的一栋就是她的租屋。” 和服店老板头也不抬地回答，“不过她很忙的，你可不要随便打扰她呦……” 店里的人都暧昧不明地笑起来。
铃走回树林，将采购所得放进阿哞背上的行囊，见太阳未落，便请杀生丸和邪见再稍等片刻，独自朝着城下町最外沿那个孤零零的小屋走去。
阿国特意选在远离四周邻居的偏僻地方落脚，自然有她的理由。四下空无一人，铃走到屋外不远处，见到门口摆放着阿国的木屐和一双男人的鞋子，心下顿时了然——阿国此时有了客人，必然不方便拜访。铃红着脸不愿想象屋中景象，她正在犹豫是否该转身离开，以免尴尬时，忽然听到屋中传来什么东西被重重推倒的声音，以及一声被闷住的女人惨叫。
“阿国姑娘！”铃连唤两声，紧闭的门窗中一片死寂，听不到任何回应。铃有种不好的直觉，迟疑片刻，决定直接推门而入。
窗帘低垂的屋中一片漆黑，很反常地没有点亮任何烛火，铃在黑暗中调整视线，只见屋中间堆叠的衣衫之上横躺着一具女子躯体，一动不动，似乎失去了知觉。
“阿国姑娘！”铃忍不住想上前查看阿国的死活，但在一瞬间忽然意识到——屋中除了阿国之外，应该还有一个人。
冷风从铃的侧方袭来的一刻，多年狩猎的本能占了上风。铃——如果你想在黑暗的屋中埋伏别人，你会选择躲在哪里呢？
她从一开始，就没有放心把后背交给门后。
一双粗壮的男人手臂勒住铃的脖颈，在那手臂收拢之前，铃已取出怀中的牙刀抵在自己的下巴和那臭烘烘的手之间。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，她没来得及拔刀出鞘，拥有优美纹路的刀柄和刀鞘在黑暗中一同发出洁白微光。
“小妞竟然还有这等值钱货，这次赚大了！” 微光映出一张贪婪的脸孔。青筋暴露的手臂再次试图勒紧铃的脖子，却被牙刀顽固地挡住。
“不想死的话……就放开我，然后给我滚。”铃艰难地吐息。
男人发出刺耳的狂笑，“你吓傻了说胡话吗？敢闯进来坏我的好事，我当然不会放你活着离开。” 他是居无定所的浪人，和那衣着华丽的游女交欢一番，就是打算杀人劫财。结果没想到这个独身来到海津城的外乡女子，露了大财后也傻乎乎撞到他手上，当然和那个游女一样只有死路一条。
“乖乖去死吧，小美人。” 男人手上加力，心中却感到遗憾。要不是时间紧迫怕人发现，说不定他可以先玩一把过过瘾再杀了她。
“该死的是你。”
铃说完这句话，白色的牙刀彷佛有生命般脱鞘而出，冰冷的光华四射，这光被稳稳握在人类姑娘纤细的手中，在黑暗中划出一道致命的鲜红曲线。
阿国艰难地睁开眼睛，屋中点着烛火，她头晕目眩，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。
“你醒了。” 身着柔青色和服，系着水红色腰带的年轻姑娘关切地看着她。
“是你啊。” 阿国笑了笑，忽然清醒过来。“当心，之前那个男人不是好东西！” 那家伙竟然在事后趁她穿衣服时偷袭了她，阿国咬牙切齿地想，被他死死掐住脖子时本以为自己连命都保不住了，虽然不知为何竟然活了下来，但看样子多年的积蓄肯定是没了。
铃点点头。“我知道他不是好东西，幸好来得及时。”然后她忽然露出抱歉的模样。“把你的租屋弄成这样，很对不住。你大概不能再住下去了。”
阿国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，那个男人的尸首一动不动横躺在门口，脖颈有一道深而锋利的伤口，汩汩流着鲜血。
半响过后，阿国呆呆地点头，“谢谢你救了我……你说的对，这里确实不能再住下去了。”她叹了口气，“让客人死在屋里，就算我说其实是他打算杀了我劫财，又有谁肯信呢？”
铃也愣了，“是啊，就算我帮你作证，这样的事情又有谁肯信呢？” 发生了这样晦气的事，估计也没有人敢和阿国做生意了。
“随他们怎么想，我想现在就离开。”片刻之后，阿国平静地说，她已经全想清楚了。
铃帮她收拾行囊。游女的值钱东西没有想象的多，一个小梳妆盒，一大卷衣服，一点随身积蓄，别的便没了。独身而来，孤身而去。临走之前，铃掏出两枚金判放在地板上，当作给房东的赔礼。
日影渐斜，趁着四下无人，她们从屋后的偏僻小径悄悄离开了城下町。原野一片安宁，平静的风慢慢舒缓她们的心跳，抚平那些惊悸的回忆。她们一直走到森林和原野的交界处，铃才停下脚步。
“你知道该往哪走吗？”
“我想回上野的老家。以前总想攒够了钱再回去，现在想想，能活着回去重新开始也不错。”阿国笑了笑，虽然面色苍白，她的笑容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漂亮风味。“年轻的姑娘啊，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。”阿国说，“既然你不是本地人，独自往来真的没关系吗？”
铃的脸没来由地红了。“我叫铃。我……其实有同伴，他就在林子里等我呢。”
阿国的眉毛忽然扬起来，“什么同伴，不会是和情人私奔吧？” 看着铃满脸通红地摆手，她又笑了，娇俏的神情重新回到苍白的脸孔。“这有什么害羞的？我就说你是个姑娘。所以——你们还没有做到那一步吗。”
“不是，没有，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……”铃语无伦次起来。阿国说的那一步，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？她怎么可以误解到这个地步？
阿国看着她满脸羞红的模样，意味深长地笑了，“那种事情，和喜欢的人做感觉会很好呢——到时候你可不要忘了我的话。”
铃觉得自己再不反击就要烫死了，“难道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？”
阿国捂住嘴笑了。“我对每个客人嘴上说喜欢，可那都不是真心话。”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温柔。“但是，在老家却有个蠢家伙说会等我回来。他明知我做什么行当，却非要傻等我。我只想在外面呆得久了，他自会放弃。但现在我改主意了——刚才差点被掐死时，我心里只希望见到那家伙，和他说声对不起。”阿国转头看着铃，容颜妩媚而诚恳，“做不做游女，有没有钱，他是否还在等我都已经无所谓了。我只想回去见他一面，然后重新开始。”
铃看着阿国，这个用层层华服武装自己的成熟女人原来心中也一直藏着珍重的人。想要见到一个人的心意，她最了解不过。
“我想送你回上野，往返会很快。但我需要和同伴确认一下。” 铃迅速做了决定。
阿国疑惑地眨眨眼，“走山路的话再快也要两天，你的心意我领了，往返送我还是算了吧……” 阿国的目光越过铃的身后看向森林的边缘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。她的下巴掉了下来，话也再没有说完。
“铃，”自认见多识广的阿国瞠目结舌，“你的情人居来是个漂亮妖怪啊。”
铃手牵缰绳骑在阿哞背上，阿国紧闭双眼，缩在背后紧紧搂住她的腰，双头龙载着两个人类女人疾速穿过流云，很快便飞到了目的地。
星点村落在远方清晰可见。阿国滑下妖怪，对铃深深鞠了一躬。
“阿国，保重。回去做些新衣服穿给自己看。” 铃说出心中一直想说的话，感到依依不舍，“希望你与心中思念之人团聚。”
“你也一样，”阿国娇俏地对铃眨眨眼， “祝你与那妖怪情人终成眷侣——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的话。”
看着那骑在双头龙上的人类姑娘羞得面红耳赤，一边嘟囔“都说了不是情人”，一边挥手告别的狼狈模样，阿国又忍不住笑了。年轻女孩就是单纯可爱，那些心思就算自己不明白，过来人也看得一清二楚。倒是那个面无表情的高个子妖怪看不出心中所想，不过那般宛如神明的完美存在，肯耐心在林中等待这女孩四处折腾，想必对她也是极迁就了。
阿国满意地笑着，踏上回乡的小路。她走了一半才意识到哪里不对，连忙拆开随身包裹，一小袋金判赫然出现在眼前。
“回去做些新衣服，穿给自己看。”——铃告别的话语再次回响在她耳边。
杀生丸站在森林边缘，看着人类女孩骑着双头龙从天边向他飞来，她隔着老远便向他拼命挥手，那兴奋的样子彷佛与他分离了很久。风盘旋而起，撩起他的银色长发，宽大的衣袖在身侧上下扑打，他用手将被风吹挡在眼前的披毛微微挪开，继续注视那女孩越来越近的明媚笑颜。
双头龙还未落地，铃便一个纵身跳到地上，然后一头扑进他始料未及的怀中。
“杀生丸大人，让您久等了！” 在他的身体变得僵硬之前，铃迅速松开手臂，后退两步，对他略带羞涩地笑了。都说过他们不是情人，可为什么一路上越回想阿国的话，她便越是脸红？
妖怪低下头，仔细检查她身上的气息。一路往返的疾风终于将她身上那些不属于她的杂乱气息吹走。最开始，当他从林间嗅到铃带着那人类游女向他走来时，那些空气中携带的信息令他本能的不爽。铃的脖颈上染着一个人类男人的臭味和血气，这属于同一个男人的臭味，更是从她身边那个气息杂乱的游女体内渗出。要不是她们二人身上散发着劫后余生的轻松与快乐，杀生丸简直要对这气息皱起眉头。铃杀了一个刚和游女交欢过的男人，然后她又决定送那游女返回上野的家乡，身为妖怪的他实在不明白人类世界复杂的情感和话语。长大成人的铃对游女的身份是否知晓，她对人类相互结合繁衍后代的行为又有多少了解，不知为何，这样的念头令他无法心平气和。
然而，再度看见铃的笑颜，以及她身体散发的纯粹气息，这些琐事便都无关紧要了。
“杀生丸大人，我们出发吧！” 铃微笑着说。片刻之后，又加了一句，“我会想念阿国的。您知道吗，我很喜欢她。”
杀生丸睫毛一跳，下意识看向一旁。黑暗之中，忽然传来女子娇媚的虚幻笑声。穿着亮绿色和服的女人躺在地上，红色里衣褪下一半，她与一个露着结实后背的人类男子紧紧相拥。气喘吁吁间，那女人侧过脸，越过男人的肩头与他四目相对。
“您知道吗，我很喜欢这样。” 铃那幻象的面容对他妩媚一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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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要说。
接下来的故事能不能顺利发出来就很难说了，呵呵。
大狗真是直男妖怪……他和铃之间还能暧昧多久呢？感觉空间已经不多了哦。
一些细节：铃的新和服确实是戈薇在第四章偷偷塞进去的；海津城卖佐料的母子就是《狩猎》里出现的那两位；附近的战场原定是八幡原之战，不过我基本已经放弃时间轴了。
更新是三至四周，目前看更接近四周的节奏，请稍安勿躁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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